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蔡姝越 上海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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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产业自诞生至快速成长以来，除了在全球市场贡献了千亿级别的产值外，也创造了不计其数的创业和就业机会。
每一年，亦有大量的游戏产品完成开发，排队上线各大平台商店，构成游戏厂商营收的主要来源。以PC游戏平台Steam为例，其第三方统计网站SteamDB中数据显示，2022年全年平台中一共有12820款游戏上线。
但赛道的热门也意味着厂商在将旗下游戏推往市场时将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其中，商标是不少游戏厂商对竞品进行阻挠的“阿喀琉斯之踵”。不少游戏厂商由于在商标申请、注册环节上出现疏漏而被竞争对手趁虚而入，如被戏称拥有“东半球最强法务部”的日本游戏厂商任天堂，旗下“塞尔达”系列最新作《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便在近期遭遇了商标抢注。
游戏厂商对抗商标侵权的案例不在少数。近日，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便对“华昌龙之谷”游乐园IP侵权案做出一审判决。法院在一审判决中认定，被告在游乐园内部显著位置标示“龙之谷”字样，在宣传中突出使用“龙之谷”、“华昌龙之谷”等字样的行为侵害了原告、IP所有方盛趣游戏的《龙之谷》注册商标专用权，应承担停止侵权的民事责任，判决被告赔偿盛趣游戏经济损失及合理开支共计1603000元。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般而言，商标代表的是商品或服务的提供者，为了将自己的商品或服务与他人提供的同种或类似服务相区别而使用的标记。
同理，游戏厂商在为旗下产品的名称注册了系列商标后，便获得了该名称排他性的使用权，同时也能防止友商在相同或类似的商品或服务上使用该商标及其近似商标。
以动视暴雪下属工作室King开发的消除类游戏《糖果传奇》（即Candy Crush Saga）为例，为了最大发挥这一游戏IP的价值，King对游戏名称中的“Candy”和“Saga”两个字眼进行了全方位的保护，并不惜通过高强度的商标注册打击竞争对手。
一个典型的操作是，King在2013年曾向美国专利及商标局提请将“Candy”一词作为注册商标，获核准后，便开始针对多家游戏开发商寄出存证信函，要求移除名称内含有“Candy”的App，或自证相关游戏内容并未侵权。
“但需要明确的是，游戏并不属于必须申请注册商标才能生产销售的内容。”某游戏公司法务李婕茜（化名）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当下的游戏产业之所以强调游戏申请商标的重要性，除了注册商标获得游戏名称的专用权外，还因为在发行运营流程中对游戏名称的使用，属于将其投放在了具体的商业活动中起到了识别游戏来源的作用，从而构成了商标性使用。
此外，由于宣发、IP衍生场景的多样性，除了注册游戏名称的商标外，部分厂商还会对重要的游戏标识（如“王者荣耀”游戏图标）、角色名称（如《原神》中“神里绫华”）、游戏场景名称（如《梦幻西游》中“建邺城”）等。
另一方面，李婕茜指出，国内游戏的商标名称和版号批准的名称也必须一致，进而导致名称的变动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一名坐标广州的出版行业人士告诉21记者，目前在版号送审流程中，因为商标问题被打回修改的游戏并不多。“一般在给游戏公司送审的材料进行初审时就会核查商标的注册情况，如果出现这方面的问题，会第一时间通知公司去进行调整，尽量避免影响到游戏正式审批的进程。”该人士表示。
不过，若游戏拿到版号后出现了商标侵权的情况，就需要按照合规要求提交变更申请。《关于移动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中第七条指出，已经批准出版的移动游戏变更游戏出版服务单位、游戏名称或主要运营机构，应提交有关变更材料，经省级出版行政主管部门审核后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办理变更手续。
值得一提的是，游戏商标的存在不仅可以保护产品自身的权益，其背后的品牌价值亦值得关注。在腾讯诉恺英《阿拉德之怒》对《地下城与勇士》（即DNF）构成不正当竞争一案中，提交的品牌价值资产评估报告显示，DNF品牌价值高达192.35亿元，而涉案的注册商标市场价值为1.78亿元。
“直白点说，商标价值即该商标能带来商业利益。实践中评估价值较高的商标，无疑都是具有很高知名度且权利状态相对稳定的。”李婕茜指出，同样的都是侵害注册商标专用权，侵权“王者荣耀”和侵权一个仅注册但未使用或较少使用进而知名度很低的商标而言，侵权赔偿金额差异会很大，也印证了不同注册商标价值不同。
游戏商标注册“争夺战”
然而，在注册游戏商标的过程中，可能也会遭遇游戏名称遭遇抢注的尴尬局面。
如此前曾高强度刷屏的消除类小游戏《羊了个羊》，自2022年9月起就遭到了多方抢注。在不同的商品和服务分类中，除了游戏软件所在的第9类商标被抢注外，羊肉所在的第29类、网站所在的第42类商标也被多次申请。此外，据企查查中的统计信息显示，“羊了个羊”已被超800家公司注册成了公司名。
另一个案例是由Gaggle Studios开发的社交战略游戏《鹅鸭杀》，其商标在去年12月就被武汉鸣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抢先注册。对此，Gaggle Studios在其TapTap预约界面便公开发声明指出，公司目前为止还没有与国内厂商签署任何协议，也并没有权力在中国注册申请商标或公司，任何第三方公司声称所谓的“官方”都是虚假的。
目前已有防止商标被恶意抢注的专项政策出台。2021年3月，国家知识产权局印发了《打击商标恶意抢注行为专项行动方案》，其中便提到将重点打击“恶意抢注他人具有较高知名度或者较强显著性的商标或者其他商业标志，损害他人在先权益”等商标恶意抢注行为。
而为了防止游戏商标被恶意抢注，游戏厂商也有预防之计。北京元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中国游戏产业研究院智库专家孙磊告诉21记者，如果要对游戏商标被抢注进行预防，厂商在产品布局阶段就会先行注册，而不是等游戏正式上线开始运营后才做这方面的工作。
“现在许多厂商的新游的名称在正式公开前都会用‘XX计划’‘代号：XX’或者‘Project X’等进行指代，就是为了防止商标被抢注。”孙磊指出。
（在游戏社区TapTap中搜索“代号：…”关键词，可发现大量未上线游戏正在使用此类格式名称）
若商标已被抢注，厂商又该如何解决这一类问题？李婕茜向21记者指出，如果游戏商标已遭其他厂商抢注，也要通过商标监测等在初审公告期发现，通过提出异议等阻止其注册，避免对方注册成功后，己方还要使该商标无效或撤销。
“如发现抢注时版号已经申请且业务对该商标使用意愿较强，可边打边谈转让或授权，实现通过商标转让、授权等方式相对高效的解决使用问题。当然，不同商标面临的具体情形不一样，可能9类和41类分别有不同的在先注册人，其中一方愿意转让，另一方不愿意转让等，需要针对不同情况制定不同的谈判、诉讼策略。”李婕茜进一步指出。
“魔鬼”藏在细节中
商标作为游戏产品送审获取版号乃至上线运营的必要条件之一，在游戏产品的整个运行生命周期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然而，“魔鬼”往往藏身于细节之中，厂商在实际申请或注册游戏商标时，可能也会存在着一些误区。
李婕茜告诉21记者，厂商申请商标时的误区主要发生在商标申请与游戏业务、游戏商标特点相关的方面，如申请目标沟通不到位便是常见的一大误区。“上述情况会导致因信息偏差导致各方对商标申请的目的认知不一致，进而局限于反复的选名评估，耽误了整体进展。”
她建议，在进入具体商标流程前，先明确业务的目标，是必须注册商标，还是可以实现不侵权可以使用即可，不同的目标会影响评估结论。
另一方面，游戏厂商需注意版号名称可用性与商标可注册性并不完全一致。李婕茜指出，商标与版号是由不同的部门审批、适用不同的法律依据、不同的审核标准，比如缺乏显著性可能影响商标注册，但并不会影响版号核名。“比如《植物大战僵尸》等游戏，在注册商标的道路上艰难曲折，但并不影响其成功申请版号。”她说。
在游戏出海成为当下国内游戏厂商开拓业务版图的一大关键路径之时，在海外申请、注册游戏商标也成了一项必要的工作。而在这一流程中，又有哪些细节是游戏公司容易忽视的？
“从业务角度，游戏名称要考虑的并不是新颖性，而是根据玩家搜索的便利和几率，输入法的联想等，而且业务会非常坚持，因为商标的修改，可能会导致整个买量的SEM拓词策略和投放策略的调整。”孙磊指出，在海外上线的产品，名字叫“X of king ”“x of game”之类特别多，所以在业务方已经无法修改的情况下，游戏名称在海外非常容易出现“撞车”的情况。
此外，厂商若直接使用渠道中已经被停用的商标，可能也会卷入侵权纠纷。孙磊指出，在Google Play、App Store等渠道上架时，很多游戏公司也会检索商标，然后发现相关商标已经停止使用并且过期没有续展，所以就放心地使用，但很快就接到渠道的通知，被告知商标侵权。
“这是因为，在美国，商标过期后如果有使用行为，那么依然可获得法律保护，而非绝对的‘进入公共领域’。而渠道在发现后，会认为有侵权可能，而很多公司仅仅在答辩时解释称‘对方已经过期未续展’，渠道很大可能会不接受这样的说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