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美股一季报陆续出炉，美国银行业危机对地区性银行带来的伤害正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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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时间4月24日美股盘后，第一共和银行公布财报，出现巨额存款流失。截至一季度末，第一共和银行的存款仅有1045亿美元，较去年年底的1765亿美元环比暴跌约720亿美元，降幅超过40%，存款净流出远超市场预期，考虑摩根大通等大行存入的300亿美元，第一共和银行实际流失存款高达1020亿美元。
就连第一共和银行首席财务官Neal Holland也感叹，存款外流规模是“前所未有的”。财报公布前，第一共和银行收涨12.2%。财报公布后，第一共和银行暴跌逾20%。
财报释放了什么信号？
今年3月，美国六大行领衔的11家华尔街大行决定向第一共和银行注入300亿美元资金，防止地区银行业危机进一步蔓延。摩根大通、美国银行、花旗集团和富国银行分别出资50亿美元，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分别出资25亿美元，PNC金融服务集团、纽约梅隆银行、Truist Financial、美国合众银行和道富银行各出资10亿美元。
即使是在300亿美元资金注入后，第一共和银行一季度流失存款仍超过700亿美元，处于风暴中心的第一共和银行公布的财报加剧了人们对存款外流、资产负债错配以及信贷紧缩风险的担忧。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杜阳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当前，美国储户避险情绪仍处于相对高位，银行存款流失成为隐忧。自2022年3月份美联储开启此轮超常规加息以来，美国银行业存款流失现象已经存在。今年3月，硅谷银行流动性危机、签名银行破产倒闭的风险快速蔓延至美国其他中小银行，进一步加剧了市场恐慌情绪，大量储户因担心银行的流动性风险，纷纷将存款从银行转移到更安全的货币基金市场中，嘉信理财旗下货币市场基金的规模暴涨至3580亿美元，同比上涨150%。但得益于息差水平较高、主动负债能力以及风险管理能力较强等因素，近期存款流失情况一定程度上有所缓解，但仍需持续关注。
事实上，如果抛却惊人的存款流失数据，第一共和银行的表现其实并不算太差。今年第一季度第一共和银行营收同比下降14%至12亿美元，高于市场预期的11.2亿美元；每股收益（EPS）为1.23美元，也高于预期的0.72美元；净利息收入同比下降19%至9.23亿美元，高于预期的8.899亿美元。
提高利息阻止存款流失
美国地区性银行存款流失最猛的时刻已经过去，但鉴于货币基金收益率更高，接下来美国银行业存款流失或进入“钝刀子割肉”模式。
进入4月，第一共和银行存款外流速度已经放缓。截至4月21日，第一共和银行存款仅较3月31日减少1.7%。第一共和银行还表示，正在采取措施扭转局面，包括“大幅削减”高管薪酬、削减公司办公空间和裁员，预计第二季度将裁员约20%～25%。
对比来看，阿莱恩西部银行表现更好，一季度末存款为476亿美元，较上季度下降11.3%，但整体存款规模已经稳定，3月31日至4月14日期间存款已经增长了20亿美元。阿莱恩西部银行首席执行官Kenneth Vecchione表示，虽然在银行业危机中经历了存款流出，但随后存款余额已经迅速稳定下来。
需要注意的是，近期美国货币市场基金意外出现了资金流出现象。美国投资公司协会（ICI）数据显示，截至4月19日当周，美国货币市场基金流出了686.4亿美元，创下2020年7月以来最大的单周流出规模。其中，机构投资者撤出了589亿美元，散户投资者撤出了97.2亿美元。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存款流向货币基金的趋势已经停止。货币市场基金资金流出发生的时间点比较特殊，正好处于报税期截止时。4月18日是美国国税局2023年报税季截止日，纳税人需要在截止日期前提交个税申报表并缴税，每年这一周出现资金流出都是比较常见的现象。
而面对存款外流压力，银行不会坐以待毙，纷纷提高利息。网络存款公司（Deposits Online LLC）数据显示，3月份线上储蓄账户的平均收益率涨至约3.75%，较一年前的0.5%大幅提升。线上一年期定期存单平均年收益率接近4.75%，大幅高于2022年的约1%。
对于当前的形势，品浩（PIMCO）前首席投资官、“老债王”比尔·格罗斯（Bill Gross）认为市场过于悲观，他认为美国地区性银行当前估值极具吸引力，并且可能被大型银行溢价收购。格罗斯已经买入Western Alliance Bancorp、Synovus Financial Corp.、PacWest Bancorp的股票以及SPDR标普地区银行ETF。
此外，华尔街大行也在支付更高的利息费用，防止客户将存款大幅转移到其他地方。花旗集团第一季度的有息存款利率为2.72%，高于2022年底的2.1%；摩根大通为1.85%，高于上年同期的1.37%；富国银行为1.22%，高于上年同期的0.7%。
长痛而非短痛
硅谷银行倒闭后的金融压力仍挥之不去。美联储4月20日公布的资产负债表数据显示，美联储向美国银行提供的紧急贷款五周来首次上升。截至4月19日当周，美国银行业增加了从美联储两项信贷安排工具获得的借款，流动性需求再度紧张，当周美国金融机构的借款余额总计为1439亿美元，前一周为1395亿美元。
其中，美联储贴现窗口的未偿还借款为699亿美元，高于此前一周的676亿美元，上个月一度达到创纪录的1529亿美元。银行定期融资计划（BTFP）的未偿还余额也攀升至740亿美元，此前一周为718亿美元。
美国银行业危机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但长期影响仍将持续，接下来信贷紧缩等问题将进一步加剧经济压力，银行对消费者和企业的贷款大幅减少，这意味着贷款变得更难获得、成本更高。
杜阳对记者表示，银行业危机加剧美国信贷条件收紧，信贷紧缩会进一步抬高居民和企业的融资成本，促使微观主体消费和投资动力下降，影响美国经济的基本面。整体来看，经济衰退和信贷收紧或形成恶性循环。
此外，惠誉评级首席经济学家Brian Coulton还提醒，随着美联储持有的银行准备金总额下降，美联储的量化紧缩（QT）将在未来一年显著减少美国商业银行体系的流动性，预计到今年年底，美国银行准备金可能会下降9000亿美元至2.5万亿美元。
在Coulton看来，QT将给银行存款带来下行压力，推高整个系统的贷存比。流动性收紧可能加剧信贷条件收紧，从而拖累美国经济增长。
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钟正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之前大家预计美国经济可能到今年年底才会衰退，年初资本市场对美国经济软着陆或者无法着陆的预期很浓。但美国银行业危机加剧了经济压力，银行信贷紧缩往往预示着经济衰退，美国中小银行信贷已经开始紧缩了，美国衰退的节点可能会提前到今年年中。即使未来美国经济步入经济衰退区间的时候，信贷紧缩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但美国银行业危机还没有结束，激进加息带来的长痛仍将持续。